第2章 上帝之手哪去了
1986年夏天，在人们谈论墨西哥世界杯，惊叹马拉多纳的氛围中，云川从师范学校毕业了。
心想有女朋友一涵的关系，云川对分配似乎没有操多少心。
但整个假期漫长而忐忑，除了帮家里做点农活外，也和一起毕业的同学互相走动了几次。
到县城见赵一涵的时候，两人在碗碗香吃了牛肉拉面，就到县城的河边散步，一涵说两个人的分配问题，她给父亲说了，也找了文教局的亲戚，目前情况还不是很清楚。
这几天，县文教局的亲戚在给一涵当媒人，介绍的是张副县长的儿子，如果答应结婚的话，转正后就安排一涵到财政局上班。
云川虽然还是相信一涵的，但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了些担心，尽管一涵也表达了自己捍卫爱情的决心。
8月下旬，陆续有毕业分配的消息流传开来，各种版本都有，云川坐了3个小时长途客车，颠颠簸簸到县城一探究竟。
先去一涵家找她，敲了半天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问你找谁？
云川说我是赵一涵同学，找一涵。
中年妇女大概明白了什么说，我们一涵不在，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我们一涵有男朋友了！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里传来中年妇女的一声吼叫 “你敢出去，就永远别进这个门！
又听见一涵带着哭腔喊了两声“云川、云川。
林云川什么都明白了，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神情恍惚地往文教局走去。
平山县文教局在县城西北角的一个西合院里，在院子里正好碰到刘老师，刘玉成老师是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当初因政工股忙不开，局里临时安排他去提取的档案，回来向局里汇报了情况，还重点说了林云川是师范学校要求关照一事，但后来局里怎么决定的，自己就不清楚情况了，叫他还是去政工股问问。
政工股的一个工作人员拿出大中专学生毕业分配表，问了云川毕业学校和姓名，说你被分配到了大石乡小学，云川知道这是平山县很偏远的一个乡，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忙问其他同学的情况，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其他人的情况与你无关，忙把分配表收了起来。
云川走出政工股办公室，正好遇见一起毕业的师范同学赵刚几个，赵刚说他被分到了里河镇小学，还告诉他赵一涵分配到了平山一小，算分的最好的了，大多数同学到了条件较好的乡镇小学，另外赖贵云家里应该有什么背景，分到了阳山初级中学，咋把你分的那么差？
是不是得罪哪个了哦？
你还是再去找找。
云川越听越气，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政工股张股长办公室，轻轻地敲开门，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办公室抽烟，抬起头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空手立在门口，严肃地问“有啥事？
云川客气地说“张股长好，我想问下分配的事。
“到隔壁办公室去问。
“到隔壁问了，“问了还跑到我这来干啥？
“张股长，我在学校各方面都很优秀，为啥把我分到那么偏的地方？
张股长鄙夷地说“这是组织的决定，难道还需要给你汇报？
“那组织决定，总有个标准啊！
张股长厉声吼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说的就是标准！
你想做个啥？
云川气红了脸，还想争辩，张股长气得把茶缸往桌上狠狠地一摔，大吼道“滚出去！
这时隔壁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连拖带劝地把云川弄出了股长室。
云川泪流满面，中年妇女安慰道“小伙子息点火，你还是先去报到，以后的路还长。
云川不知道怎么离开文教局院子的，又是怎么回到东桥家里的，只觉得县城的空气是那么凝重，思考再三，总觉得自己的分配应该有人帮了倒忙，搞不好与一涵谈朋友分不开。
父母明显感觉到云川情绪不对劲，就开导他说，你好歹是一个吃皇粮的人了，总比一辈子打牛屁股强，好好教书，别误人子弟，人一辈子总要对得起良心。
云川也听其他同学说过，自己起先被分到距县城最近的燕子镇中心小学，后来说是县里一个副县长给文教局说了什么，才把云川分到了大石乡。
云川想起刚结束不久的墨西哥世界杯，“上帝之手眷顾了马拉多纳，而自己的这次分配，上帝之手刚伸出来，就被副县长整回去了。
就这样，领导不经意的一句话，从此改变了云川的命运。
往往小人物的命运，不由自己，都掌握在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手里，哪怕是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周边人的一句闲话，甚至领导的心情好坏，都可以改变下级的去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