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避
那天阿金原路返回。
爬到山顶时嘉禾坐在那里。
嘉禾回到家后去阿金家找她，大门反锁。
按照经验阿金这时候会来找他，于是嘉禾上山来找阿金。
在山上找了两圈，嘉禾坐在山顶一边休息，一边看着远处。
正打算一会再找一趟，阿金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看见阿金，嘉禾眼睛一亮，但他马上皱起眉头，意识到阿金和平常相比不对劲。
嘉禾站起身，看见阿金手臂上，小腿上和脸上满满的划痕和擦伤，有些伤口还在流血。
但阿金像是丢了魂一样，看见嘉禾之后就呆呆的，但是眼神没有聚焦，也没有跟他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嘉禾快步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阿金身上，轻轻拉着她的衣角，把她拉到石头上坐着。
阿金乖乖的，呆呆的。
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嘉禾不敢跟她说话，蹲在阿金腿边，静静看着她。
帮她把头顶的土和叶子轻轻拂去。
动作温柔，但神色紧张。
突然，阿金“哇一声吐了出来。
嘉禾连忙轻拍她的背。
阿金像是要把胃给吐出来一样。
吐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
嘉禾有点慌，又开始顺着脊柱抚摸阿金的背，像平时大人做的那样，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阿金发生了什么。
嘉禾背起阿金，顺着下山的路急急向村子里走去。
两个人额头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嘉禾先把阿金背到自己家，到了门口，阿金己经缓过来一些了，坚持要自己下来走。
但是她今天不愿意进去，她不想嘉禾的爹娘看到自己这样，再生出不必要的疑问。
嘉禾答应她什么都不说，阿金才放他回家去拿酒精。
嘉禾给阿金的伤口消过毒之后，把阿金送到了她家门口。
准备转身离开时，阿金拉住了嘉禾的衣角。
“今晚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她没有抬头，这是嘉禾找到她之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嘉禾点点头。
嘉禾跟阿金爹扯了谎。
说他们一起去树丛里玩，阿金不小心摔倒了。
阿金爹知道嘉禾一首很照顾阿金，况且也没有什么大伤口，都是小划伤，而且己经都消过毒，也包扎好了，也就没有说什么，只说以后玩耍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
其实阿金一进屋就闻到了那女人的味道。
她没吃几口饭就回自己屋了，嘉禾跟在后面。
爹洗完碗之后在另一个房间坐着看电视，他并没有察觉异常。
殊不知，他自己现在在阿金眼里己经是最异常的存在了。
阿金坐在窗前的桌子旁，嘉禾坐在她旁边。
嘉禾开口对她说，“阿金，我不知道你今天在后山看见了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但是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如果有什么必须要我知道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找我，告诉我，好吗？
阿金原本一首看着窗外的一棵嶙峋的枣树，嘉禾说完话之后，她转过头看着嘉禾，眼神沉静，嘉禾知道她己经从某种惊吓中回过神来了。
阿金什么都没说，伸出手拉住嘉禾的，嘉禾轻轻握了握她瘦小的手指，两个人的脸庞隐入暮色中，只有两双相互注视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嘉禾仍然不知道阿金发生了什么事，阿金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了，他们仍是像往常一样玩耍，只是嘉禾看得出来阿金她总是心事重重。
时间缓缓流逝，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嘉禾跟阿金在屋里看书的时候，那女人又来了。
她先向阿金的屋子走来，阿金迅速拉着嘉禾俯身藏入床底。
用手指向嘉禾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阿金趴在床底，眼睛像鹰一样注视着房门，牙齿咬着下嘴唇，把嘴唇咬的发白。
嘉禾没有出声，他以前从没见过阿金这样，嘉禾趴在阿金旁边，转头盯着阿金。
房间门被打开，一双陌生的女人的鞋。
在房门口停留几秒，走了进来，在房间里踱了一圈之后，那人出去了。
阿金听见父亲跟那女人攀谈的声音。
女人询问阿金去哪了，父亲说可能在村子里玩。
接着就听见大门被反锁的声音。
之后，阿金跟嘉禾从床底爬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开启房门向外面察看，嘉禾看着她的样子，也很配合地保持安静。
出房门走到院子里，阿金拉起嘉禾，没有经过父亲屋子，向着院子的另外一边走去。
她怕被听到，怕那女人出来，怕看见那女人，怕看见父亲跟那女人在一起，怕那两个大人给她带来的未知。
相比起来，阿金更愿意那女人每次来都只是找父亲的。
其实她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要么自己消失，要么那女人消失。
她带着嘉禾爬上墙角的砖垛，翻过墙头的时候，嘉禾伸手拦住她。
嘉禾先是自己跳下去，然后阿金把腿伸下去，嘉禾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下来。
他们又去了后山，坐到山顶的时候，阿金伸手抱住自己，山顶并没有风，也不冷。
村子里有几缕炊烟，一条狗在吠。
阿金嘉禾一起望着远处。
“阿金，你为什么怕她？
嘉禾终于开口问。
阿金转头看着嘉禾。
“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嘉禾别开眼睛，他不敢看阿金。
他当然知道那女人是阿金的娘，但他也听到过那些难听的关于阿金家的流言。
嘉禾不在乎流言，他只是不想阿金受伤。
“我知道，她是你娘。
他重新注视阿金。
接着，他又说，“我爹娘说过，阿金不是没娘的孩子。
我在村子里的时候，路上遇见过这个女人，听到街上的人说她就是。
他看着阿金的眼睛，接着说，“阿金，她很好看，你比她还要好看。
“原来你知道这么多。
阿金重新看向远处。
“但我觉得她很难看。
“而且，嘉禾，你不知道，她比你看到的还要更恐怖。
嘉禾看着阿金，她的眼睛望向很远的地方，目光深邃，嘉禾想起深秋的纯蓝天空，阿金的眼睛和那一样美丽深邃。
嘉禾想，“恐怖这个词，真的适合放在这个语境里吗？
他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但他能感受得到阿金的那种恐惧。
那女人来时，阿金就像一头被猎手追赶的受惊而敏锐的小鹿，嘉禾从没见过那样陌生的阿金，他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
“嘉禾，我很怕自己像她。
最后，嘉禾听到阿金那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