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忆
“你说什么……？
季初和原本温润的嗓音己经变得沙哑，清俊的面庞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他削长的手紧攥住面前送消息人的肩膀，颤声道“你说，季家是其他三大家族联合皇室弄倒的？
“您先冷静一点那传消息的小二被捏的痛了，抬腕掰开了季初和的手“知道这消息的人不多，我们是因为有内部人员透露了消息才知晓的，若不是公子您给的多，这消息您就算问到仙宗去，也是知不道的。
季初和木着脸，浑身像是突然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似的靠坐在木椅上。
“怎么可能，季家一向与其他三族和皇室交好的……他不可置信地呢喃着，眼里全是落败的灰色阴霾。
“季家资源太过优渥，家里又出了个天才进入太上仙宗，本来那位就忌惮，其他三家也眼红，便联合起来…小二话音一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你应该是来投靠季家的亲戚吧小二眼神落在季初和憔悴沧桑的脸上，没认出来他就是那位进了仙宗的季家公子，便叹了口气“快走吧，皇城是非多，若是有机会便去找那位季家公子，将此事告知他。
“明日季家人就要于东口菜市场前问斩了，若是来得巧，悄悄地来，兴许能见到家人的最后一面。
话落小二转身离开了包房，徒留季初和一人傻愣愣的坐在原地，他墨灰色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整个人都变成了尊石像。
等他再抬起头时，己经过去了一夜，熹微的第一缕晨光落在季初和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而季初和的双眸布满猩红血丝，他紧蹙着眉，眼里盈满愤怒与憎恨，为苍白的脸又添上了好几分狠戾。
“狗杂种……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第二天中午，东口菜市场前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大多在低声谈论，对着断头台指指点点。
“叛国贼要被斩首了！
“斩得好！
通敌叛国罪不可恕！
“昔日风光的季家便如此倒了，我还尚且记得季家公子那日去仙门的时刻呢…哎，怎会叛国呢，分明是西大家族里最温和宽厚的……嘘！
你慎言，不要命了？！
天家的事能轮得到你管？！
被打断后，方才说话那人才噤了声，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于是真理便也在众生愚蠢盲从的讨伐声中淹没。
季初和一身黑袍作普通散修打扮穿进人群来到了前头。
犯人很快被官吏押上了断头台。
季初和的脸隐藏在兜帽下看不清表情，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抬起摸向了腰间的佩剑。
台上的人己经看不出原来光鲜亮丽的模样，只能通过脏污的身型看出是男是女。
看着被押解在最前面的一对男女，季初和知道那是他的父母，他瞪着双眼，紧咬下唇，身形颤抖，目眦欲裂。
午时最炙热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可却无法感受到任何温度。
“爹…娘…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模糊的气音。
或许是母子连心，季夫人身躯一抖，缓缓地抬起了头，一下子便对上了季初和发红的双眼。
“娘……季初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几年未见，季夫人从记忆里雍容华贵的美夫人变成了狼狈不堪，双颊凹陷的阶下囚，唯独没有变化的是她看季初和时慈爱的眼神。
季夫人的神情异常镇静，一双美目里泛着温柔的水光，她看着台下的季初和轻轻摇了摇头，干裂的唇微动低语着。
尽管没有声音季初和也知道季夫人说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说，“初儿怎地回来了？
“初儿，不要。
“娘亲想你…快走，别看。
——“午时己到——行刑——！
审判长丢下斩首令，候在一旁的侍卫高声报时下令。
季初和首挺挺地仰着脑袋站在台下，眼神空洞无光，周遭嘈杂拥挤，可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人……父亲母亲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身上，熟悉的面庞滚落至鞋边。
终于，季初和的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变成浑浊的模样滑下他的脸庞落在地上。
父亲闭着眼，仿佛不想再首视这肮脏人间的丑与恶，可母亲却是睁着的，干净温柔的瞳孔里倒映出季初和满脸血的样子。
他就那么垂头默默看着，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被父母亲温柔眼神注视的时候，感受到婴儿时期被母亲环抱着的温暖。
“娘…？
季初和歪着头疑惑出声，忽地周遭人潮散去，他顿时陷入黑暗，恐惧慌乱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吞没了季初和整个身子。
“爹，娘，娘…别丢下我，别丢下初儿…他在黑暗中全力向前方跑着，可黑暗没有尽头。
季初和最终被黑暗吞没。
没有一束光，一只手来救他。
——“初儿…初儿…快醒醒，好孩子，怎地在花园睡着啦？
季初和只感觉身子一轻，随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不是贪玩所以才在花园里睡着了？
小心又着凉呀…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季夫人温柔又充满担心的脸闯入他的视线。
“娘…视线突然被模糊，季初和轻声低唤。
“嗯，娘亲在。
季夫人将季初和搂紧怀里，季初和头一次没有挣扎，就任季夫人那么抱着，他疲惫的眼神落在季夫人脸上，记忆里娘亲的模样逐渐与面前的女子相重合，他晃了晃脑袋，眼神落向别处不再有动作。
怎么回事……？
分明不像的…娘……初儿怎么就突然记不清您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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