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向晚病了
宋向晚病了，在苏月离开后的一盏茶的功夫里，就那样首挺挺地倒在了院子里，面色通红，全身仿若沸水浇身一般，伴随着滚烫的体温，皮肤也开始溃烂。
顾如烟慌了，半扶半抱把宋向晚送到了床榻上，抹着泪跪倒在李氏的面前，不停的磕头。
“娘，求您了，请大夫来给阿晚瞧瞧吧，阿晚的病来的突然，儿媳实在担心。
顾如烟哭的几度昏厥，看着唯一的女儿突然倒地不起，皮肤溃烂，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若不是家里的钱银全部都上交李氏这个婆婆保管，她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除了求李氏别无选择。
意料之中，李氏一拍床板，咬牙切齿道“一个不值钱的赔钱货，老娘有钱给她请大夫还不如把钱给我摔伤的大孙子多打二斤肉吃，能不能活下来，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反正，我这里，要钱没有，要命，只能赔上她自己那贱命一条。
李氏斩钉截铁，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大手一挥，让顾如烟滚出自己的屋子，别大清早的给她找晦气。
顾如烟还待说些什么，只见宋长东推门而入。
“阿娘，儿子回来啦。
顾长东满脸笑意在看见跪在李氏屋中的顾如烟时瞬间脸色变得冰冷。
“这么早，跑到母亲屋里哭哭啼啼地算怎么回事？
你这心肠歹毒的妇人，是存心不让阿娘舒心吗？
顾如烟在这一刻，如坠冰窟，她的好夫君，成婚十五载，即使这么些年对于她生不出儿子一事耿耿于怀，颇有微词，态度冷淡，即使是三两个月在镇子上做工不着家，她也不在乎，可如今，看见她这副模样第一时间不是询问事发何因，而是毫不留情的指责毒骂。
顾如烟膝行至宋长东的脚边，抓着他崭新的棉布天青色长袍的一角，顾不得多加悲伤，哽咽着“夫君，求您，救救阿晚，她病了，病地快要死了。
宋长东毫不掩饰对顾如烟的嫌弃，抬脚将她踹翻在地，心里却不免开始慌乱，风月楼王妈妈给的定金他是收了的，若是今日交不出人，他怕是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阿晚怎么突然病了？
可要紧？
快请谢婆子来家瞧瞧啊，这么点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宋长东语气有些焦急，一边吩咐顾如烟、一边朝宋向晚的屋子走去，他得自己看看、到底病成什么样子了，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在，死也要死在风月楼里。
当然、这一切宋向晚都并不知晓，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病，让家里人都乱了套，可她心里清楚，这，一定是苏月给的药丸闹的。
按照原身和苏月的交情，她百分百肯定这一定不会让她陷入生命危险之中。
并且，她也感受到，虽然皮肤溃烂，体温升高，但她自身感觉却没有任何不适，总的来说就是有病症，无病感。
不过，早在顾如烟去求李氏找大夫的时候她就己经从空间取了一瓶灵泉水藏在怀中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苏月，信归信，可关系到自己安全的还是得准备充分一些她才安心。
于是，当宋长东站到宋向晚床边的时候，宋向晚己经开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脸上密密麻麻地长了十几个脓包，不停的淌着黄色的粘液，时不时地还伴随着阵阵腥臭。
宋长东险些吐了出来，左右环顾一番、拿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戳在宋向晚的肩膀上。
“死丫头、死了没？
宋向晚虚弱的睁开眼睛、入眼，是掩住口鼻满眼厌恶的宋长东。
一身天青色书生长袍，料子是崭新的细棉，面色红润，丰神俊朗、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俏公子之姿，相比较顾如烟和自己一身打满补丁的粗麻布衣，面黄肌瘦，明显的营养不良，虽是一家，却云泥之别，她终于明白为何加了盐的野菜糊糊对于顾如烟来说是相当难得的了。
“阿…爹，阿爹回来了。
宋向晚低低咳嗽了几声，呼吸变得急促。
“可还能下床？
宋长东问，想了想，面色勉强柔和了几分，“阿爹为你寻了个好人家，一会让谢阿婆给你开副药提提神，阿爹带你去镇子上与那公子见一见，顺便去杏和堂找老大夫给瞧瞧，女儿家家的，身子要紧。
说完，不等宋向晚回应，逃也似得出去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了那股恶心的腥臭味，宋长东觉得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忍不住把早上柳儿做给他的吃的那碗馄饨吐出来了。
宋向晚看着这便宜爹离去的背影，内心讥笑“好一个恶毒的爹啊，闺女病成这样都还要送去卖了，简首是丧尽天良。
半刻钟后，顾如烟领着谢嬷嬷和苏月来了。
苏月泪眼汪汪地扑倒在宋向晚床榻边，哭得伤心欲绝。
“阿晚，阿晚你怎么了？
阿晚你别怕，阿奶会给你治好的。
苏月和宋向晚交好在村子里并不算秘密，所以，当苏月扑倒在宋向晚身上哭的时候，也不并没让人引起怀疑，当然，李氏正在自己屋子里睡饭后回笼觉，宋长东嫌弃味儿大，坐在堂屋等待，宋向远从昨日到家就躺在床上没能起身，原本事事爱凑热闹的代阿荼这会儿也只守在儿子身边照料着，只悄摸咪的竖起耳朵听得二房的动静。
所以，宋向晚的屋子里只有苏月奶孙和顾如烟。
于是，苏月也就没有太扭捏，哭了一会，凑近宋向晚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便起身问谢嬷嬷情况如何。
“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这病极为罕见，得好生调理个把月方能根治，这阵子，最好不要挪动，要卧床静养。
谢嬷嬷收起银针，起身朝苏月交代道“阿月，回去抓点药来熬了给阿晚服下。
你知道该用什么药吧？
谢嬷嬷冲着苏月意味深长地嗯了声，这才出了屋子。
苏月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谢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堂屋，正跟宋长东说着宋向晚的病情时，顾如烟也抹干了眼泪，端了碗糖水走了进来。
“谢阿婆，谢谢你，又帮了阿晚一次。
不知道，诊费药钱几何？
顾如烟有些底气不足，问得极为小心，还不时给坐在一旁的宋长东投去哀求的眼神。
宋长东冷哼一声，假装没看见，心想，这村里谁人不知这谢婆子除了有一手好医术还有一颗仁爱之心，给人瞧病不收钱时有发生，又不差这一回。
顾如烟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谢嬷嬷，开口道“谢阿婆，这…实在是有些困难，我明日就上山采些草药，回头卖了钱就给你。
谢阿婆摆了摆手，颇有些不满得瞥了宋长东一眼，准备起身离开，想了想，又朝着局促不安的顾如烟开口说了句。
“宋老二家的，自己的孩子还是上些心的好。
顾如烟只当谢嬷嬷在责备自己未能照顾好宋向晚并未过多深想。
见谢嬷嬷走了，宋长东这才跟顾如烟说了自己的决定。
“一会阿晚喝了药，我就带她去镇子上，既然约好的相看，咱们就不能失约。
宋长东说的义正言辞，丝毫不给顾如烟开口的机会。
“你赶紧去看看苏月那丫头药煎好了没，渡船在村口候着呢，莫要耽误了时辰。
顾如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宋向晚的屋子跟堂屋只有一墙之隔，所以，堂屋里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她听的一清二楚，好在，这会儿心里有了底。
方才苏月也偷偷告诉她了，她这种情况就是她给的那枚药丸所致，让人看起来仿佛病入膏肓，其实，只需要两个时辰，毒性会自行消散。
所以，宋向晚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苏月定是知晓她要被卖，所以给了假性毒药想要让她躲过一劫，可是，她们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准，她这个冷血的亲爹竟然还是执意要把她送去风月楼。
本着将计就计地心情，宋向晚决定不再挣扎，反正她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镇子是什么样的，就当小镇一日游了。
一个时辰后，宋向晚喝完苏月送来的汤药，见宋向晚精神好些了，于是，在顾如烟的不舍与无奈中跟着宋长东上了渡船。
上了渡船宋向晚才看清楚整个虚梦村的地形，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往后是翻不过的十万大山，往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壮阔大河，俗话说，水清则浅，水绿泽深，水黑泽渊，按照眼前的水色来看，宋向晚觉得这河水底下定是深不见底的渊，河水绿的发黑，坐在小小的渡船上，让人不禁心头产生一股浓浓的恐惧感。
渡船摇摇晃晃，摆渡的船夫是位看起来约莫七十岁的老翁，满头白发，皮肤黝黑，深浅不一的皱纹仿佛写满了他在河面上风吹雨打的一生经历。
宋长东自上船起就未曾发一言，端坐在船中央，背对着宋向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宋向晚着实有些惨，她努力压着心头的恐惧、双手死死抓着船沿，她发誓，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如此小又破旧的船，似乎水面只要起风，船下一刻就会翻下去，随着水波浮动，木浆在水里支呀作响，每响一声，宋向晚的心就颤抖一下。
“看来即日起，老娘要加紧修炼，身上有些本事，出门才不会害怕呀。
宋向晚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小丫头，莫要怕，虽然船有些摇晃，可是，老夫在这条河上渡船六十年了，从未出过意外，稳地很哩。
大概是看出了宋向晚的紧张，老船家笑呵呵地出声安慰。
其实原身活了十西年也是从未出过村子，这渡船，也算是她的头一回。
宋向晚点了点头，应声知道了，可抓着船沿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宋长东用鼻子哼哼了声，言语嘲讽道“没用的东西，丢人显眼的玩意儿，活该你没那好命，坐个船的胆子都没有。
宋向晚没有理会宋长东的嘲讽，他是原身的父亲又不是她的爹，她可没理由尊重他。
“老爷爷，这么深的河，河底怕不是有龙呢。
宋向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口跟船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起来。
“龙，还真有呢。
老船夫笑的一脸骄傲。
“那是老夫十一岁的时候，跟着父亲第一次出来学习摆渡，那天是个阴雨天，河面上起了浓浓的雾，船至三猿口的时候，河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随即一条通体帆着金光的小白龙从漩涡里跃出水面，虽然只在瞬间，可是，我看的很清楚，那是条不大的幼龙，大约只有三丈长…哦，对了，三猿口就是刚刚我们过来的那个最窄的河道口子那里。
老船夫说着，停下手中的桨朝后方指了指。
宋向晚回过头看向方才经过的地方，那个地方两边的山体相隔很近，因此河道显得格外的窄，而有趣的是，山体犹如猿猴张口哀啼，左边是一只，右边两只。
这大概，就是三猿口的由来吧。
只是，宋向晚发现，三猿口的河面色泽黑如水墨，比起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了许多了，并且河面隐隐有丝丝薄雾笼罩，河面上平静的不起半分涟漪。
首觉告诉自己，那个地方有诡异，或许，真的有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