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敌寇入侵，镇守北疆的抚远将军宋恒死守城门以身殉国，据说他的夫人为他敛骨以后便咳出一口血来，伏在他的尸首之上再没了动静。
倘若那不是我的爹娘，我或许也会称一声大义大爱吧。
只是画着我画像的通缉令贴遍了大江南北，我连下顿的饭食都要忧愁，实在顾不得这天下大义。
1今年的冬日很长，北境荒芜，边疆的百姓苦不堪言，勉强撑着一日一晚稀糊的日子。
而北夷时常趁夜来到岁杨关周边的村落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他们擅骑射，居无定所，一架马车便能将整个家都迁走，总是随着牧草的长势迁徙。
很多时候守城的将士发现后追出去，连马尾的尘土都寻不见了。
爹的副将名唤林远，不过二十，与我早有婚约，只是他父亲去世刚满三年时，我祖父便又过世，此时我仍在孝期，便将他也耽搁了。
人在边疆便没有京都的规矩，他闲时会来府中教我骑射，宿下也是有的，偶尔提起北夷时，他便咬牙切齿，恨不得率军攻出关去。
“王八蛋，狗杂种。
林远又开始磨牙，絮絮叨叨地求爹出兵。
爹便训斥他，我们的京都在南，将士们远不及北夷的人适应这极北之地的冬日，守城已是艰难，若要攻出去，除了一腔热血，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比如陛下的旨意。
我从小长在将军府，已然能听明白他们一来二去的哑谜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我觉得实在是没意思，所以只当做听不懂，踢了根枪出来舞了起来。
只有刀枪握在手中，我才能听不到爹娘的叹息，边军的痛斥和百姓的哭嚎。
2今夜格外冷，为了节省炭火，我正抱着弟弟，与爹娘缩在一个小厢房中取暖。
借着烛火，娘教弟弟识字，我也背了几首诗。
弟弟很聪明，听过一遍便能跟着背出来。
他声音稚气，又背起昨日我教的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我看着烛火，边塞分明是极美的，但太阳能照到的地方，仍旧有血液流淌出来，空气中似乎都是腥臭味。
林远曾经说过，这是牛群与羊群的味道。
他总是诓骗我，那分明是血迹腐败后的味道。
窗外有风呼号，再听一听，又能听见些喧闹声。
在这个寒冷的地方，入夜里任何声响都很不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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